鞠躬 - 记事作文1000字

　　我坐在开往乡下的列车里，同行的大多是与我同龄的学生，广播里传来尖锐刺耳又饱含激情的女声，我晃神的功夫只隐约听到了“请示”“汇报”几个零碎的单词。

　　到了地方，我的舍友准时把我接回了住所，那是一栋有些年久失修的阁楼，里面很多姑娘已经来了有一阵子，这会儿正在外面干活。

　　“我叫晓雯，你的房间在二楼。”把我领进屋后她突然压低声音说“隔壁屋子里面有个暗格，可以放一些珍贵的东西。”

　　珍贵的东西?我在晓雯的带领下打开暗格，里面有几本乐谱，一台不大的留声机，外文书…还有一双芭蕾舞鞋，我对着它有几分发愣。

　　“那是我的舞鞋，”晓雯似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，“不过我已经很久没用过了。”她的目光一瞬间暗下去，快的让我有些恍惚她适才提及舞鞋时双眼中的光芒是否真实存在。

　　晓雯说她想学芭蕾舞的时候才八岁，家里人嫌那些西洋的玩意崇洋媚外死命拦着，所幸她有个留过洋的姑姑，就偷偷带着她去学。

　　“乌兰诺娃真美，天鹅真美，我看着她的时候就想，无论谁也不能阻止我成为她。”她深陷在回忆里

　　“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演出我爸妈也去看了，我向台下观众谢幕后又给他们又鞠了个躬，怎么说…”她似是有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。

　　“反抗?”我试探性地接道。

　　“对，就是反抗，我就是想告诉他们我不信他们眼中的正路，得走我自己的路。”她的双拳紧握，眼中又流露出一种亢奋。

　　“只是后来……”

　　话说到一半，住在阁楼一层的周静几个人回来了，我们关上暗格下楼打招呼。

　　“怎么这么晚?”晓雯问道。

　　“我们看到天鹅了!”

　　“天鹅?天鹅在哪?”

　　“她们在后山的湖里徜徉，”周静的表情露出几分悲伤，“突然'砰'的一声，她们开始悲鸣，湖水染红了她们的翅膀，逐走了她们。”

　　晓雯没再接话，只沉默的迈上了阁楼里摇摇欲坠的楼梯，我听见“吱呀”一声，猜想是她又打开了暗格，连忙关死一层的大门，“别难过，天鹅来了。”我向她们低声说道。

　　那台老式留声机被搬到楼下，从中缓慢泄露出几个悠扬的音符，晓雯穿着那双洁白的芭蕾舞鞋轻快地踏上节奏，渐渐的，音乐变得沉重，她试图跳起，却被接踵而至的重音狠狠砸在地上，似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要让她溺亡在深不见底的湖水中，她不断摔倒又站起，忘了伤痛也忘了疲惫。直到钢琴声再度舒缓，晓雯伴随着最后一个重音跪倒在地，右臂兀自指向天空。

　　她跪在地上匍匐许久，久到快忘了我们的存在。最终她也未能从情绪中抽离，只堪堪向我们鞠了一躬谢幕，我总觉得这一躬包含的不止是对观众的欣赏的道谢，我想更多的，是在包裹着她的不甘。

　　我们就这样静坐，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“抗争不死”，紧接着全屋人一起附和，声音越来越大，高举着拳头也振奋着内心。

　　那一刹那我读懂了她鞠躬中的含义。

　　对，天鹅死了，但抗争不死。